32岁的年纪,沈清重新回到了出版行业。
好在原本就做过图书编辑,手里也有一些作者资源,沈清的面试很顺利,经过了这许多事,沈清想的很清楚,先好好在出版行业扎根,争取一年做出一两个爆款,她走不了冯媛那种靠结婚留在北京的路,何况是看清了冯媛背后的伤痛。她决定还是要靠工作。
出版虽然已经是夕阳行业,但是她早年认识的那些没换赛道一心扑在出版业的老同事,也有不少混出头的。人家主打一个“稳”字,年纪轻轻做事就不轻慢焦虑,的确是很出众的品质了,故而这样的善果是她们应得的。
从重回出版行业的第一天起,沈清又变成了那个一往无前的自己。没什么,倘若一个人从小就在物质匮乏的原生家庭长大,她骨子里总是不安的,而为了缓解这种不安,她无法改变自己这种拼命的本质,或者说,多数时候她是非常享受自己卷自己的。
她开始盯着各大平台,从中挖掘有潜力的写作者,“功夫不负有心人”,还tຊ真被她找到一个,她立马在后台私信作者,发出邀请,得知对方也在北京,沈清约了他在朝阳区的一家咖啡馆面谈。
见面那天,沈清才发现那个有着石黑一雄(某日本著名作家)头像的作者竟是一位女性。她说她目前正在待业,考虑到明年即将35岁,女生决定待到年底就回家了,而在那个网站上连载自己的打工经历,她并没有把她当成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,只为记录自己在北京打工的这十年。
“会不会觉得就这么回去,太可惜了?”沈清问她。
“没有吧,这些年在北京也没做出什么,只是兜兜转转一直忙着奔波,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市。”女孩笑说。
“所以剩下的几个月,是打算到北京各处走走吗?”
“嗯,一边走走,一边在网上写写我在这里的所有。”
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,“我觉得这样蛮好的,等回去以后,我可能再也不会来这座城市了,权当留念。”
“咱们说正事吧,”沈清拿起桌上的手机,打开网站,找到女生写的文章给她看,“你这个文章点击率和回复率都很高,所以我打算请你写一本书,就写你在工厂和送外卖的经历。”
“这能有人看嘛?这不都是最底层的东西?”女孩受宠若惊。
“我是这么想的,虽然你的行业经历并不特殊,但是你的文笔很真诚,我在你的文字里看到了一种很严格很自谦又很有分寸的自我审视,这个态度是很稀有的。我敢保证,只要你稿子写得像这篇一样好,我就能把你锻造成一位畅销书作者。”
“也许到时候你就能留在北京了。”
“真的吗?”
女孩放下咖啡杯,黝黑的眼珠里充满了好奇,“我回去想想吧,三天之内,给你答复。”可能是被沈清盯怕了,女孩笑着说,“我已经定好了明天去古北水镇的车,这两天还是想到处走走。”
“行。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好好考虑,我看人很准的。”
临别时,沈清拿了一张名片给她。看着女孩消失在人群里的的身影,沈清暗自笑了笑,倘若女孩答应这件事,岂止是她,她自己的命运恐怕也将因此改变。
一想到这儿,沈清手舞足蹈地像一条蛇轻松滑入地铁站了。
刚上车,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,沈清以为又是猎头短信,打开一看是张岩的微信好友邀请,“你怎么把我删了?”
大概是心情好,沈清马上就接受了邀请。
“?我还以为你不肯加我呢?你什么时候把我删了?”
“就那天啊,咱俩认识的那天!”
“啊?大姐,我哪里得罪你?最近项目太忙,昨天才稍稍轻松了点,就赶紧给你发消息,想说请你吃饭,没想到你早把我删了。”
“怎么样?今天天气这么好,要不要出来吃饭,我请你!”
“我就在外面。不过我在回家的路上了,今天有点累,改天吧。”
“这不会又是你的托词吧?你不会儿等会儿又把我删了吧?”
“切,我没那么小气。”
几天后,女作者经过深思熟虑,答应了沈清的邀约。两个人在她公司的办公室里签订了合同。
沈清脸上挡不住的激动,“相信我,只要你好好写,我能让你一朝成名!”
女孩笑意盈盈地点点头,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。
当天晚上,她约会了张岩吃饭,一起庆祝这个好消息。
“哼,有了好事才找我!”
张岩表面听上去有些不满意,但打心眼里替沈清感到高兴,“看在你这么开心的份上,能不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删除我的啊?”
“哎你还没完了你!”
沈清笑着拿过菜单,“今天是我叫你过来吃饭的,想吃什么,随便点!”
“这么大方?”
张岩拿起菜单看了看,“你选的这家店真不错,这菜品有不少我喜欢的,既然单主大方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张岩点了一个叫花鸡、一条清蒸鲈鱼,一碟醋泡花生米,然后将菜单重新递给了沈清。
“有菜无酒也是无趣,你能喝吗?”沈清问张岩。
“白酒一点,啤酒不限。”
“啤的没意思。”
“那白的?”张岩看了看菜单,“这上头白酒可不便宜,再说了都喝醉了可没人送咱俩回家!”
“意思意思呗,到时候打个车。”
“行啊沈老板,你就不怕......”
“我怕啥?你还能趁机占我便宜?”
“姐,我怕你趁机占我便宜行了吧。”
酒上来之后,两个人菜没吃多少,酒却一杯接一杯地喝起来,沈清似乎真有些上头,开始看着对面的张岩胡言乱语,“其实删你不为什么,是我怕自己真的逃避。”
“逃避什么?”张岩睡眼惺忪地问。
“逃避一个人在北京打拼的苦,逃避孤独和寂寞,为了逃避这些本该面对的东西,我胆小地跳进一段我并不想要的婚姻里。我这个人太自私,过不了婚姻生活。”
张岩努力睁大眼睛,嘴巴一动一动,暗自咂摸沈清这句话,“难道是因为我说了我喜欢做家务的女生?”
“咳!只是说喜欢干净得体的女生啦,不谈感情,咱俩也可以当兄弟嘛!”
“你说的!”
“我说的!”
“来!”沈清举起一杯酒,“干杯,兄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