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迟小朋友眨了眨眼,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般,引得吴柏生心头酸涩。
“这位先生。”保姆在旁出声,她吃不准雇主和他的关系,周小姐前面待他淡淡的。
周若栗回头看了一眼,吴柏生可怜巴巴的抱着鱼蛋仔看着她,算了,她也乏了。
吴柏生见她转回头往前走,放心下来,和小朋友说话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他放低放酥了声音。周若栗听到更走快两步,又是这一套。
鱼蛋仔眼眶还泛红,看的出刚刚生完气,可妈妈肯让这个叔叔抱他呢。
“我叫周迟。”童音奶味十足。“你是谁?”
原来她让孩子姓周啊,还是她的丈夫也姓周。
“我叫吴柏生,是...”他停住了,然后说道:“认识你妈妈,你可以叫我吴叔叔。”
“吴叔叔好。”天真的声音,让吴柏生又甜又苦。
他替鱼蛋仔抹去眼角微不可查的泪痕,“刚刚不开心啊?”
“嗯。”小男孩咬着嘴唇,不说话了。
“怎么了,别难过了。”
“她不让我玩,抢了我的枪。”微蓝委屈的圆眼睛抬起,看着同样微蓝的另一双眼眸。“她还把他爸爸叫来了,让我也叫爸爸来。”
“这样啊。”柏生有点不知道怎么安慰。“那你...”可他的话被打断了。
“我没有爸爸。”童言童语让他心头一晃,她没有让孩子叫丈夫爸爸吗?
鱼蛋仔深得母亲真传,天生喜好漂亮的事物,好看的人。他原就很乐意和眼前的这位叔叔说话,看着他流露出了脆弱的表情,孩子分辨不出原委,这又是同情他的吗?
一样倔强的脾气,脱口而出:“我爸爸死了,是牺牲的,很伟大的。”
吴柏生瞬间愣住,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怀里的小东西,再看向前方不远处,已经落座喝水,正对着他的周若栗。
“他是怎么牺牲的?”他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头。
周若栗本就耳鸣,随着他们两人走近,险险听到他这句,急忙放下水杯没赶上阻止殷勤的儿子。
“为了修理中央空调。妈咪说他是空调工人,阻止了很大很大的中央空调爆炸。”
吴柏生彻底木楞,没几秒,只觉得后槽牙都磨咬的发痛。
“周 若 栗。”声音压制到低沉,一字一顿。
周小姐万般难得的心虚避开他的视线,不就编不出借口又好玩随口说的。
她也不算说错啊。
鱼蛋仔不明所以又是两边看,周若栗起身接过儿子,交给保姆。
自己再从吴柏生肩上拿回链条包,向点餐吧台走去。
吴柏生紧跟着她,胸中一口闷气尚未消退。她找什么说法不好,中央空调爆炸!怎么不说他是宇航员死在火星了!
“我们那桌还有些小食没上,麻烦帮忙催一下。”她想快点吃完走人。
听到她的话,吴柏生又回过神,到底是什么状况?
“你不是结婚了?还是又一个人了?戒指怎么不戴了?”连串发问,没有停歇的冲口而出。
“小孩子还在。还是你想给保姆看笑话?”她避而不谈。
两个成年人冷静了下来,又能装模做样的平和走回桌落座。
这个下午茶吃的无比尴尬,保姆察觉到气氛不对,也是不开口,头也不抬的照顾小鱼蛋。
可能开心好奇的只有鱼蛋仔一个,吃到了薯条,又见到了好看叔叔。就是他和妈妈看来有点奇怪。
吴柏生在跌宕起伏后,拿出手机发消息给对座的女人。
‘能不能告诉我?’
周若栗原本不想打开手机,可男人就这么盯着她看,她还有一堆他的事情没消化。
‘与你无关,请你正常点。’
好不容易挨完一餐,湿巾抹干净鱼蛋仔的手,又带他去过洗手间后,她简直迫不及待要和他告别。站在店门口,吴柏生这时倒鼓起三十五岁男人的勇气,无耻的利用了可爱的小朋友。
“迟迟,要不要叔叔抱?”说完自己都觉得要脸红牙酸,叠音做作也不得不说。
“要。”玩累了的鱼蛋仔,人在保姆怀里,但向着好看叔叔伸出了双手。“你可以叫我鱼蛋仔。”
周若栗看的一愣一愣,只见儿子就和个二五仔(叛徒)一样,欢快的投入了吴柏生的怀抱。
这个男人真的万年只靠一张脸。
随即,这张脸对着她说道:“你开车来的?我送你们吧?你休息下。”
一大一小,两双眼睛复制黏贴的看着她。
一行人就这样诡异的往停车场走,吴柏生抱着鱼蛋仔走在前,周若栗和保姆隔着距离跟在后,一言不发。
到了白车旁,周若栗解锁后,先把鱼蛋仔放在后座的BB椅上系好安全带。随后,吴柏生盯着她,她全当没看见。自己坐在鱼蛋仔旁,让阿姨坐去副驾驶。
一路上,她只能用身心憔悴来形容。既担心莫名兴奋的儿子又说出什么童言童语,还要担心这个老男人又突然发问什么。等到鱼蛋仔累到睡着,三个大人全都沉默不语。
车开到小区,吴柏生熟门熟路的停进车位A137,这台车保养的不错,四年前安装的功能也运作良好。
“我们自己上去就可以了,你直接回去吧。”周若栗再次着急想让他离开,协助保姆抱起睡沉的鱼蛋仔。
看了看软软肉肉的小男孩,吴柏生知道今天只能到此为止,发了个单音词表示同意。
接下来的两天,他待在酒店,将周若栗这些年来发布的视频和信息,全都仔仔细细复看了一遍。
开始的一年多,更新很频繁。然后转为每周一次,题材主旨也有调整,从最早的快手菜到后续的厨房一问一答,甚至还偶有涵盖职场和感情话题的回复。
有些跟帖留言的人可能是她工作上的合作方或朋友,他逐条检索,虽然没有下最后的结论,但隐约感到自己之前的猜测可能想岔了。
如果她是单身呢?他又能怎样,又该怎样?
意外的是,周若栗主动打了电话给他。
“喺我,你仲喺海城嗎?我耍搵你。”(是我,你还在海城吗?我要找你。)
“我喺高鐵站。”(我在高铁站。)
吴柏生讲完,立刻补充说道:“我下嗰禮拜番嚟,或者宜家我過嚟搵你。”(我下周就回来,或者我现在就过来找你。)
周若栗想起那张截屏,别的问题已经让她烦恼,早忘了车票时间。
“不用现在,那下周讲。”说完就挂了电话。
柏生回广东后,直接去到林蓉家中。羞怯支吾的说自己可能要在海城待一段时间。
林蓉见侄子神情复杂,猜到是男女之事不便说出口。
柏生以前在海城拍的那些散拖,她全然不知情。想到这么大个男仔,难得为这件事情无法启齿,自然是都应承下来,让他自己照顾自己。
只嘱托一点,慢慢要将家中事告诉女方,不能和林栋一样,最后弄到这般地步。
讲清讲楚,如果对方不能接受,就算了。她抱抱侄子,也不能说更多,毕竟她不是他阿妈。
看过吴珍珠后,柏tຊ生收拾了两个二十八寸行李箱,奔向海城。
像是早几年,他钟意靓衫潮服,但内心始终是传统顾家的底色。
他都没想到居然有了个这么可爱的孩子,毕竟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小朋友。
来去途中,他有猜测却还是拼不全这个故事。
他能想定的只有一件事情,如果周若栗现在的确是单身,他要照顾她们两个人。
就算她不接受,推开他,他也要为她们做些事情。任何事情都好。
回海城的第二天,他从酒店赶到周若栗家楼下的咖啡厅,周六的早上十点,商场刚营业,客人还不多。
“你近期有没有见过医生?”没想到,周若栗坐下第一句就直来直去。
“半年前,在广东有。”吴柏生诚恳的回答:“近来,我已经停药了。很偶尔,才会失眠,我有时候就在家周围做运动,让自己累了尽量自然睡。”
周若栗还是追问下去:“最近你会不会再去见医生?”凝视着他,“如果你去,我要和你一起。”
吴柏生明白她的意思了。一方面,他关于鱼蛋仔的猜测彻底落定。一方面,他理解她,又有讲不出的一丝苦。
“好的,我会去预约门诊,反正很久没去了。”
周若栗来前已经告诫自己,讲完正经事,千万不要心软,直接走人。
可吴柏生毕竟了解她,深知自己的劣势。简直可称之为,尽全力装扮自己。
穿了件克莱因蓝的tee配米色工装裤,突显四肢白净肌肉。头发抓起来做过造型,露出清爽额头。整个人看来很乖,不看眼角的隐约笑纹,真是安静又清俊。岁月当真厚待他。
这个老男人是孔雀要开屏。
偏偏她知道自己讲的句句戳中他的白玉有瑕。
那天回家想想他的坦白陈词,原来他忍住这么多事,说没有感触是不可能的。
她以为的,和他经历的,是有偏差的。
开始时不想说的话,到后来说不出口,现在也不必说了。
她有了必须要做的事,要保护的人。
过去的就都过去吧,算了。
CP小剧场
吴柏生:老婆,原来我和白素贞是一个剧本,出关孩子都会叫人了。
周若栗:吴uncle,你想的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