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赵祈安是在惊讶,谢辞能挣开束缚的发带,还是她身上的裹带。
甚至来不及细想,谢辞就用了十成的力道劈在他的后颈处,然后一脚将人踹到地上。
她望着地上昏死过去的赵祈安,慢慢平复着乱掉的气息。
可能是离开江州太久了,也可能是在这逼仄规矩的宫中被逐渐驯化。
她都快忘了自己在明镜台练过七年武了。
她将地上的赵祈安费劲地扛起,扶到榻上。
药性没有随着他的晕厥而减轻,反而面上的潮红更为强烈,额间的汗珠不断滚落。
她咬了咬唇,下定决心让东宫的太监将人抬了回去,又请了太医过去。
谢辞不敢离开,她索性跪倒在东宫主殿前,准备跪上一夜请罪。
三更时,太医从主殿出来告知她,太子身上的热已经解了。
她松了口气,若是赵祈安因为她的药出了任何问题,整个谢家都要被她给连累了。
小太监来劝她去偏殿休息一下,“谢少师,我们殿下与你交好,怎会舍得责罚你呢?”
她心中泛起一阵苦涩,摇摇头拒绝了。
小太监无可奈何地走了。
东宫的夜变得无比空寂,她虽然跪得双腿发麻,但神志越来越清醒。
她开始回想来宫的原因,脸上浮现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悲痛神伤。
她是谢清儿,谢辞这个名字本属于她过世的兄长的,
连中三元的谢辞在殿试上得了皇上青眼,特赐了尚书房少师一职。
谢家上下欢喜,谢父决定带谢辞回江州祭祖,来告慰祖父遗愿。
可江州路上遇了匪寇,谢辞当场被害。
谢清儿带着昏厥数次的母亲和尚且年幼的胞弟赶回江州,终于见到上谢辞最后一面。
她实在想不通,明明数日前还说着要给她带江州小吃的兄长,怎么会突然暴毙。
他脖子上骇人的刀口已经干涸,像是一张狰狞的野兽巨口。
父亲没有替兄长发丧,只是设了个小灵堂,关上门来祭奠。
她本不解,直到夜里,父亲和两位伯伯将她叫入房内,她才知道了缘由。
父亲憔悴不堪,两鬓一夜斑白。
他颤抖着双唇问她,“清儿,你可愿替你兄长入宫为官?”
于是为了谢家的荣光,为了爬到高处查出哥哥的死因,她成了谢辞。
还没等她回想完,殿内传来了茶盏摔碎的声响。
“让谢辞给我滚进来!”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十足的怒意。
小太监踉跄着跑出来请她进去。
她撑着身子,揉了揉发麻的膝盖,一步步慢慢走了进去。
刚踏进门,一个杯盏朝她飞过来,她没有躲。
碎裂的瓷片刮到她的额角,鲜血慢慢渗出来从脸颊上流到雪白的颈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