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金彪影视董事长办公室,黄金彪听完马兰花的汇报,想都没想,冲马兰花一笑:“你不用担心,绑匪要的不是命,是钱。”
马兰花动了心思,征询地问:“要不,我们拿钱去把唐明清赎出来?”
黄金彪似乎明白马兰花的心思,摇手道:“钱要是拿出去,就等于肉包子打了狗。”
马兰花不甘心地问:“那我们就这么干等着?”
不干等着,我还能让你拿着我的钱去赎唐明清,眼瞅着你半道儿从中“割把子”?黄金彪在心里一哼,那我还真成了我的小名“彪子”了。有心戳穿马兰花的伎俩,黄金彪又感觉不忍心,毕竟马兰花成了“钱蝎子”也是逼不得已。上个月发工资的时候,黄金彪看见马兰花走出财务科,瘪瘪嘴,流了眼泪。黄金彪知道她的这点工资连她妈妈的手术费都交不起,更谈不上给她姥姥治病了。当黄金彪用手机给马兰花转了两千块钱的时候,看见她在走廊头上扒着窗台抹眼泪。心一软,黄金彪就想把答应的马兰花在小说《疯人街探案》影视版权一事上给公司省钱的奖金八万元打给马兰花,忽然又打住,一个想法浮上心头。
黄金彪眯眼瞅着马兰花,似笑非笑地问:“你是不是真的看上唐明清了啊?”
马兰花皱起眉头,与黄金彪对视:“黄总,您别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行不行?”
黄金彪收起笑容,沉吟半晌,开口道:“小马,我跟你说实话吧。有一尊金佛,是我惦念了十多年的一桩心事……”
将这桩心事说完,黄金彪把一张银行卡顺着桌面推给马兰花:“这里面有十万块钱,事成之后,我告诉你密码。”
马兰花伸手去拿银行卡,一顿,又把手缩了回去。
黄金彪笑道:“别多心,这绝对不是拿你在唐明清身上使美人计。不过话又说回来了,唐明清配得上你,而且,那个金佛是我的,拿回来理所当然。”
马兰花低头走向门口。tຊ
黄金彪诧异地问:“你不要钱了?”
马兰花回头,冲黄金彪一笑,打开门,径自走出门去。
此时,一艘轮渡船在海面上颠簸。余保国、胡艳红、小飞站在船舷上,望着月光下波涛起伏的大海。
深夜的废旧仓库里,牛二虎、侯三、李四在喝酒,后面的墙根下蔫蔫地蹲着唐明清。
侯三埋怨牛二虎不该放走马兰花,说就算不动她,守着个美人儿,“滑溜滑溜”眼珠子,心情也好。
李四调侃侯三说,要不你就拿马小姐当“管卤子”吧。侯三问,管卤子啥意思?李四坏笑着说,吃面条得有个卤子就着,“撸管儿”也得有个卤子。侯三明白过来,赞叹道,是啊,马小姐那真是一等一的管卤子,谁要是不承认,那纯属瞎了狗眼。说着,侯三讲了一个笑话,说牛二虎当年有个管卤子,追求她,人家嫌他穷,不搭理,他就装大款,一见那女的,就挑车上坐着乘客的出租车拦,然后自嘲:“眼神不好,上大学的时候看书看的。”去见那女的时,先坐交通车,估计快要到了再打车,上车不让司机打表,讲价,十几块讲到七八块甚至三五块,经常被司机骂作土鳖。他不气不恼,沾沾自喜:“当这样的土鳖不吃亏,又省了一盒烟钱。”李四说他知道牛二虎抠门儿,传说上学的时候,牛二虎课间去厕所大便,完事儿直接在墙角一蹭屁股,提上裤子就走,说这样省钱又省事儿。
唐明清忍不住冲着牛二虎笑了:“拉屎这事儿这么痛快,您倒是痛快点儿放了我啊。”
牛二虎喝一口酒,走到唐明清的跟前,推一把他的头,貌似安慰地说:“唐老师,你甭害怕。只要拿到钱,我立马放人。”
唐明清怏怏地撇了撇嘴:“祝你成功。”
牛二虎抬脚要踹唐明清,想了想,又把脚放下了。“唐老师,其实我这么干也是让生活给逼的……”说着,牛二虎谈起了往事。他说他以前也是个纯洁善良的阳光少年,十八岁那年,他的一个朋友因为欠了一个亲戚的钱,被逼债,他和这个朋友就一起打劫了一家小卖部,被判了五年刑。从监狱里出来,他找不着工作,到处“打溜溜”,一直“打”到三十来岁,直到应聘去金彪影视当了保安,生活才算安稳了一段时间。不想,安稳了不到一年就被开除了,只好凑钱买了辆破车,起初跑黑车,最近才开始干起了网约车。“我和我这俩兄弟能干呀,”牛二虎挺了挺胸脯,“这不,我们又买了辆面包车,生活那堪称是蒸蒸日上。”
侯三在一旁插话说,什么蒸蒸日上啊,这个行业都要卷死了,要不是看在哥们情谊的份上,我早就脚底抹油了。
牛二虎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,指着唐明清,对侯三说:“财神爷这不是在吗?不想发财了,你就走一个我看看。”
侯三忽然来了精神:“对呀!唐老师就是咱的财神爷爷……”
仓库外传来小飞的声音:“表哥,你出来一下,我跟你商量个事儿!”
牛二虎和唐明清同时扭头
——
小飞站在仓库对面的一处黑影里,探头看着仓库门口。
牛二虎、侯三、李四手持砖头、木板涌出仓库大门。
小飞举着手走出黑影,在一个路灯下站住:“表哥,你看,我一个人也没带来,我只是想单独跟你说个事儿。”
唐明清四下打量一眼,撒腿往仓库外面跑。
李四用手里的木板指着唐明清:“回去!”
唐明清不理李四,走到小飞的跟前,一个劲地冲他使眼色:“小飞哥,多亏你出了这么个好点子!我跟二虎哥商量好了,我们正准备甩了同伙走人呢。”
小飞愣怔片刻,反应过来,朝牛二虎一笑:“表哥,走吧。”
牛二虎茫然地瞪着小飞:“你说什么?”
唐明清故作着急地接口道:“二虎哥,小飞大哥既然来了,咱们这就走着呗?”
李四挥起木板冲向唐明清:“你敢走!”
唐明清抱着头窜回了仓库。
牛二虎用手里的砖头指着小飞:“你什么意思?”
小飞扫一眼侯三和李四:“表哥,你什么记性?”
牛二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看看侯三和李四,又看看小飞:“他妈的,我让你绕糊涂了……小飞,你少在这儿绕我,你就说你打算怎么办!”
小飞再瞅一眼侯三和李四:“不是商量好的嘛。”
牛二虎更加茫然:“商量啥?”
小飞故作不满地扫一眼侯三和李四:“你俩是不是变卦了?表哥,要不咱这样。本来我应该要四万块钱的,现在我不要了,给你这两位兄弟。”
牛二虎更加糊涂了:“为什么?”
小飞答:“为了义气呗。”
牛二虎忽然有些明白,瞪一眼正在看着他的侯三和李四,用砖头指着小飞:“你当老子弱智?你为什么要把你的钱给他们俩?”
“我怕他们以后见着我还打我。”
“跟老子使离间计是吧?老子还就不上你的当。”牛二虎不信小飞的话,哼道。
胡艳红从黑影里走了过来:“提上裤子不认账!”
牛二虎、侯三、李四同时砖头,看见浓妆艳抹的胡艳红扭腰摆胯地走向这边。
仓库里,唐明清急匆匆地打开一个背包,从里面摸出自己的手机,揣进裤兜。
胡艳红瞪一眼牛二虎:“看什么看!装不认识是不是?”
唐明清转头往外看,目光落在一个木箱上——木箱上放着一只手机。
唐明清走到木箱边,抓起那只手机,打量着,认出这是侯三的手机。
余保国冲进仓库,拽起唐明清,拉着他,窜向那扇没有窗扇的窗户。
小飞看到胡艳红,悄悄退到一处黑影,眨眼不见。
牛二虎看着胡艳红的脸,一脸茫然。
余保国拽着唐明清的胳膊跑向停在路边的皮卡车。
胡艳红走过来,一把揪住牛二虎的前襟,柳眉倒竖:“耍完了就跑,还跑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来藏起来了,让姑奶奶这一顿好找!”
牛二虎不解地看着胡艳红:“啥意思?”
“啥意思?我跟你说,姑奶奶‘下海’不是一年两年了,你这样的,我见多了!”胡艳红冲牛二虎一跺脚,“睡了就开溜?美得不轻你!甭废话,拿钱!”
“哎,我说姊妹,你这话……”
“哥,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嘛。”小飞故作不满地打断了牛二虎。
“你滚犊子!”牛二虎瞪着小飞,一时不明白他的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。
侯三斜乜着牛二虎,感觉他就是一个见色忘义的牲口。
李四色眯眯地盯着胡艳红的脸:“妹子,你是干嘛的?”
胡艳红横一眼李四:“听不出来咋的!”
牛二虎猛地打开胡艳红揪着他前襟的手:“嘿,事儿大了还!哥哥我啥都爱好,还就是不好这口儿!你认错人了吧?”
李四附和道:“对嘛,二虎哥不稀罕女人……”
胡艳红扫一眼李四,撇嘴一哼:“稀罕你呀?瞅你这烂地瓜踩一脚的熊样儿!我跟你们说,姑奶奶既然找着你们了,一个别想跑!”
侯三似乎明白了什么,凑过来,冲着胡艳红傻笑:“妹子,不关我的事儿吧?”
胡艳红指指牛二虎,再指指李四和侯三,一哼:“一个也跑不了!那天是你们仨一起去找我的……”
牛二虎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,撒腿冲进仓库——仓库里面空空荡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