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一
「哦吴医生买的啊，谢谢啦，我女鹅真好。」
「小柿我可比你大五岁。」
小柿充耳不闻，「什么？年纪大了没听见。」又抓住我的手，语重心长，「你俩要好好的，知道吗？」
「蛤？」
今一大早，我妈招呼不打一声地冲进病房，在我一脸错愕地注视下，开始疯狂地收拾东西。
「妈妈，怎么了？」
「我们走，收拾东西，我们转院，他们这家医院的医生不好，给你误诊了。我们去更好的医院。」
「妈妈！你冷静一点。」我拦住她。
这时吴允行追了进来，抓住我妈的手臂，「阿姨，算我求你，她不能走。她会」
死的。
我见此，大约明白了自己的病情有多严重，严重到一向冷静的妈妈这样疯狂地否认现实，将一切归结到「误诊」的程度。
「妈妈！」我大声喊住我妈，红着眼，却强作平静，「不管怎样，请你相信我，我可以的，我可以面对一切，我一定会活下去的。所以，妈妈你也要坚强，好吗？」
原来，吴允行今天把我爸我妈请到办公室。
结果来的只有板着脸的我妈。
「阿姨，您还是和叔叔一起听，比较好。」
我妈正经危坐，不苟言笑，「要说什么就说吧，也不是什么大事，我一个人听就行。」
「阿姨，是很大的事。」
我妈怒道：「我说了，我一个人可以！」
吴允行拗不过她，只得说到，「心脏二尖瓣膜闭塞不全，伴有心脏衰竭，四级心脏病，晚期。」
我妈脸色苍白，「做手术呢？」
「如果不做手术，保守治疗，大概还有五年寿命。如果接受治疗，安装人工心脏起搏器，只有百分之十的成功概率，如果失败，就会当场死亡，就算手术成功，她将来也无法承受巨大心理创伤，无法做剧烈运动，生孩子更是有极高的肺动脉高压风险」
「我们转院。」我妈打断他，「你个毛头医生，神么也不懂。她从小活泼健康，我们比任何人家的小孩都仔细地照顾她，一个月前她还在巴黎自立自强地画画，她还能到处疯跑疯闹，你现在告诉我她马上就要死了庸医！」
「阿姨，虽然很难，我能理解，但你必须接受现实，谭氏医院是全国心脏医疗资源最好的医院，如果您对我不满意，我可以请我的导师来为她做手术，但是因转院而延误奔波对她的病情并没有好处。」
我妈红着眼睛，「理解，你怎么会理解一个做母亲的人听到自己女儿有这样严重的心脏病？」
我妈无法接受，她这样精心照顾的女儿这样疼爱关心的女儿，怎么会在她的眼皮底下有先天心脏病。
只会有一种解释：是做母亲的失职，是她没有早早观察到女儿生了病，是她让女儿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，都是她的错，她怎么能够接受？
我妈泪水决堤，紧紧抱住我，我们母女二人相拥而泣。
忽然，我呼吸急促，右手紧紧攥着左胸的衣服，皱成一团。
二十二
我求助地看向吴允行，「吴医生救救我」
一时间，心脏外科紧张而忙碌，我再次被簇拥着推进急救室，陷入昏迷，脆弱的身体躺在手术台上。
汗水从吴允行的额头流下，「电击，200焦。」
一旁的小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，又迅速地整理好思绪执行他的指令。
我瘦弱的身体像不堪折断的柳枝，接受着一波波机器从死神手中抢夺的拉扯。
最后，我活了下来。
清晨的阳光洒进病房，落在我的被子上。
我的睫毛缓缓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