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气沉默了许久。
容湛极为复杂地看了苏眉一眼,缓缓道:“是,都过去了。”
说完,便越过她走了出去。
擦肩而过之时,苏眉心头骤然空了一瞬。
她不知是什么滋味,只是突然想到一句话,人生的第一课,接受任何人的离开。
重新回到过去,她才顿悟这句话。
……
接下来的日子很忙碌。
苏眉一边到制衣厂上工,一边打听着考飞行员的消息。
而容湛也不知在干什么,每天早出晚归不见人。
这天,制衣厂。
苏眉正在熟练踩着缝纫机,一旁的女工突然对苏眉说道:“嗳,苏眉,听说你家那口子要辞工,说是要响应改革开放的号召南下跑商,你可得劝劝,咱们这个可是铁饭碗。”
踩着缝纫机的脚顿了下,苏眉随即淡淡道:“我会劝的。”
上辈子下岗后,她和容湛从摆地摊做起,每天起早贪黑。
最难的那段日子里,两个人窝在深圳不足10平米的出租房里,每天吃的都是咸菜窝头。
最后,他们终于有了钱,住进了三层楼的大别墅,吃上了鲍鱼海参。
只是,容湛却再也没好好陪她吃过一顿饭。
苏眉知道,有了前世的经验,容湛肯定会再度成功,但她并不在乎。
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。
下工后,苏眉去书店买了几本书才回家。
晚上8点,容湛回到家。
坐在客厅桌前看书的苏眉回头,就见他神色疲倦,眼里却满是野心。
苏眉一顿,不经意问道:“你要辞工?”
容湛看向她,淡淡回了一句:“嗯,我联系上了李德刚。”
李德刚,是上辈子他们相熟的货源头子,但他远在广东,也不知道容湛是怎么搭上线的。
苏眉嗯了一声,便没有再问什么。
而容湛看了一眼杂乱的桌子,有无数的报纸,还有几本英文字典。
他不在乎苏眉在做什么,神色冷淡地进里屋去了。
苏眉也习惯了,她回过身,看了一眼书桌上的空军招录手册。
【空军招飞截止日期:1980年12月1日。】
这是苏眉打听到的信息,当下就去报了名。
以前都是从军队或者军校选拔,这是第一次面对社会招生。
年龄限制在17-20岁,她今年已经20岁,这是她的最后一次机会。
苏眉专心做起英语习题。
忽的,就听里屋传来了容湛的呼喊声:“妈,你怎么了?”
婆婆出事了?
苏眉心中一惊,忙跑了出去。
眼前的一幕令她心惊肉跳,只见容母倒在了地上,口唇青紫。
容湛不断翻找容母的口袋:“药呢?妈的药呢?”
苏眉回过神,一把拉开容湛,从老人的脖子处取出一个小小的药瓶。
是速效救心丸。
倒了几颗在舌下,老人的脸色却毫无反应。
这下两人彻底慌了,一个抱着老人往外赶,一人去借三轮车去医院。
行动极为默契。
很快,容湛便蹬着三轮车带着苏眉和昏迷的容母来到了医院。
抢救室外。
时间过得极为漫长。
容湛和苏眉并肩站着,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红灯。
终于,抢救室的门开了。
两人几乎同时上前去问:“医生,我妈怎么样了?”
医生目露疲惫:“抢救回来了,你们等一会再进去。”
说完,医生便走了。
留在原地的两人喜极而泣,双双对视一眼,手不自觉紧紧地攥在了一起。
就在这时,一个护士走了出来喊道:“谁是刘翠娥的家属?该去缴费了。”
苏眉还没反应过来,就见容湛身子陡然一僵。
下一刻,他像是被电了一下,飞快地甩开苏眉的手。
随即,他大步朝护士走去。
苏眉看着,忽地也认出了这个女人。
她是凌曼。
年轻时的凌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