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一出，所有人都忽然哑了声。
苏韵冉清晰看见苏强糙黑脸庞上抖动的青筋，苏母更是压抑不住：“你这……”
可她刚开口，就被苏强打断：“韵冉想考就让她去试试，不然心比天高，以后嫁人了也不安分。”
他说着看向徐江言：“江言，现在韵冉也属于你们徐家的人，你说呢？”
徐江言一双眼眸深不见底，好半晌才出声：“韵冉同志，我们出去聊聊。”
两人来到门外街道的大树下。
对视半晌，徐江言眼神复杂：“韵冉同志，你想要高考是不是为了跟我赌气，其实我今天也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。”
他一边说，一边掏出一盒雪花膏递过来。
苏韵冉眼里嘲讽更浓，同时心脏又像是被无数钢针刺入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。
她的生日不在今天，她的生日在两天后，但从来没人在意。
从小到大，她都是在苏婉儿当天才能蹭上一口长寿面。
苏韵冉没接雪花膏，只说：“徐江言，今天不是我的生日，你的礼物还是给我妹妹吧。”
她不需要别人的礼物。
等到高考结束后，她会亲手送给自己一份最满意的答卷，来庆贺自己的新生。
徐江言有一瞬愕然与不可置信。
从前他都是在这一天送上生日礼物，而苏韵冉每一次都会喜滋滋从他手上接过。
如今看着苏韵冉大相径庭的态度，他心中多了一丝不安。
沉思片刻，他语气莫名：“我们都要结婚了，以后好好过日子就行，你又何必什么都跟你妹妹争个高低。”
“你都要成为军属了，别总是因为小事使性子。”
这句话熟悉得让苏韵冉刺耳，也让她眼眶泛起泪意。
上一世，她难产在医院差点失去性命，而徐江言却因苏婉儿一句胃疼跑到家里给她亲自煮粥。
她生完孩子从鬼门关逃回来，生气不想见他。
他也是这样一句：“你是军属，要坚强些，不该胡乱使性子。”
此刻苏韵冉只觉得讽刺。
她压下那几乎让她喘不上气的委屈，抬眸直视徐江言：“我不是跟她争，我是跟我自己争，你要是不同意，这婚……就不结了吧。”
徐江言只觉得被那双眼眸震慑心神，好半晌才回神：“别说这种话，你要是想考，就去考吧。”
“考完就安心准备结婚，供销社的班也别上了，我升连长以后工资也够养家。”
他一副笃定她考不上，以后只能依附他而活的样子。
苏韵冉攥紧手，喉咙艰涩地笑了笑：“谢谢。”
因为徐江言的妥协，苏家父母也只得捏着鼻子同意。
随着高考的时间一天天临近，苏韵冉也越来越防备，宁愿自己花钱在外面买馒头喝自来水，也不敢吃家人送来的任何东西。
12月10日，高考当天。
苏韵冉将备考袋细心检查了三遍。
准考证，身份证，钢笔……
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准备，苏强他们怕苏婉儿休息不好，早就托徐江言的关系在学校旁边开了个旅社。
最后，她自己骑上脚踏车，在她的足下，是12月的寒风，是两世的艰辛。
她想，自己的人生这一世一定会掌控在自己的手里。
等苏韵冉来到学校门口，恰巧遇见正在对苏婉儿殷切叮嘱的父母。
她不明白为什么同一个爹妈生的，待遇却如此天差地别。
或许，有些人生来就是不被爱的。
她自嘲一笑，别开眼眸正要绕过去，却被苏强叫住。
“韵冉，爸妈知道你对我们不让你参加高考有怨言，但我们真的是为你好。”
“既然你报名了，爸妈也认了，希望你和妹妹都能有个好成绩。”
苏强说的真切，如果不是苏韵冉早就看清他们真实的面目，恐怕会被这精湛的演技骗了过去。
就在趁着苏强说话的空隙，苏母趁她不注意将一只放了小抄的钢笔塞进了她的备考袋中。
苏韵冉余光瞥见，尽管早已知道会这样，但这事情真的发生时，她的心脏还是像被子弹击中，支离破碎。
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泪意，红着眼笑了笑：“谢谢爸妈！”
已经提前进门的苏婉儿正在教学楼前面等着她，看见她后嘲讽一笑：“你还真敢来，姐姐，你知道有个词叫，自不量力吗？”
苏韵冉定定看她半晌，沉声道：“我只知道有句话是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。”
这时广播响起——
【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，请各位考生赶紧入场！】
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，苏韵冉将那只钢笔悄无声息放进了昂着头的苏婉儿包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