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烟希脚步顿住。
程若礼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。
她和他这算什么呢?久别重逢?冰释前嫌?
不,这些词都不适合他们。
他们适合老死不相往来,谁也别想起谁。
可程若礼这句问话,让她切实地感到酸涩。
宋烟希和程若礼大学读到一半,就结了婚。
两人的亲事是宋烟希爷爷和程若礼姥爷,在俩人出生后不久定下的娃娃亲。
那时候宋爷爷是省里唯一一家外商投资的纺织厂里的厂长,程姥爷只是个车间工长。
解放之后,外商撤资,宋家逐渐日暮途穷,程父却是扶摇直上,当上了新建机械厂的厂长。
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,院里的人都说,这门亲事是宋家高攀了。
程母身体不大好,只生了程若礼一个,又是个男丁,当宝贝疙瘩宠着。
两人的婚姻,是不被程家二老同意的。
可程若礼不在意这些,年龄一到,便扛着家里的压力,非拽宋烟希结了婚。
刚结婚,两人不被家里人待见,便去外面租了房子住。
就那种只能容下一张双人床和一个简陋衣柜的房间,还需要程若礼半工半读。
他又要读书,又要打零工,宋烟希心疼得不行。
夏天还好,可以摇蒲扇,冬天就很难熬了,但两个人可以理所当然地抱在一起。
一到冬天,宋烟希就手脚冰凉。
两个人搂着一个热水袋睡,半夜程若礼醒了,就拿凉掉的热水袋去灌热水,回来又替宋烟希掖好被子,抱在一起才能安心睡去。
长久的岁月,tຊ将那时的感情都镀上一层华光。
宋烟希神情稍松后,又倏地捏紧身旁的手。
可越回想,她越觉得如今满目疮痍。
见她没直接离开,程若礼再接再厉道:“烟希,我不喜欢小霞,不管你信不信,我只把她当作妹妹……”
他向前一步,怕吓走了她,虚虚握住她的手。
这句话瞬间叫宋烟希清明了。
男人真的能嘴上爱一个,心里爱一个吗?
“不用解释。”宋烟希面无表情地拂开他的手,“行为比话靠谱。”
而且,可他们之间的问题,远没有这般简单。
她不会回头。
“烟希!”蒋明明从卫生间出来了,看见她面前的程若礼,连忙叫她。
这声无疑解救了宋烟希,还没等她回头,蒋明明就直接拽走了她。
“要上课了,我们快走吧。”
宋烟希没再看身后的程若礼一眼。
可能是又被宋烟希拒绝了一次,程若礼没再来找过她。
宋烟希也和蒋明明一块度过了一段相当安逸的、两点一线的生活。
时间已到了深冬,寒风如刀割。
下午,两人裹着沉重的棉衣,去图书馆借课题研究的书。
走在路上时,宋烟希忽然感到一阵劲风呼啸而过。
她身形一歪,差些没站稳。
看见那绝尘而去的身影,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挎包被抢了。
里面没值钱的东西,也没放多少卢布,但有她今天刚借的书。
还是这次课题重要的研究资料,图书馆里就剩下那么一本了!
“烟希!”后面的蒋明明大声叫她。
宋烟希却头也不回,她一面用俄语大喊着站住,一面追着那小偷一路七扭八歪进了小巷。
不远处的街口突然出现个高大的男人。
下一瞬,小偷就被他一个过肩摔砸到地上,扬起一阵雪尘。
一招制胜,动作相当干净利落。
宋烟希愣住了,急急停下脚步。
接着,她就听见一声。
“缺钱下回就来抢我的钱包,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