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十年前不一样了,如今我不会再对谢煜文的承诺抱有任何期待。
所以当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他站在厨房里熬粥时,我还是有点意外的。
我站在厨房门口,心里算着这样静谧温馨的日子已经有多久没再见过了?
算了半天,我叹了口气,算了,实在是太久了。
谢煜文身材很好,一米八七的个子,宽肩窄腰长腿,袖子半挽着露出小臂,每一处的线条都是那么恰到好处的完美。
不怪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他。
他用厚手套将砂锅从灶上端下来,一回头,就看见了我。
他先是愣了一下,而后温柔地笑了笑:“闻着味起来的吧?小馋猫,快,去洗漱吃饭吧。”
我轻声应,等洗漱完回来,谢煜文已经给我盛好了一碗。
那粥香的确诱人,我端起来喝了一口,第一次——确诊胃癌以来第一次,我有了食欲,并且没有想吐的感觉。
我又喝了一口,不知道怎么回事,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强烈到无法掩饰的委屈。
他明明可以对我好的,他明明可以一直对我好的。
可为什么,就是要伤我的心呢?
是所有的感情到了这个地步都会变成这样?还是说共苦容易,同甘却难?
我攥紧勺子把,怕眼圈红起被谢煜文看见,把头更低地埋在碗里,一勺接着一勺。
谢煜文怔了怔,又无奈又好笑地摸了摸我的头:“别吃这么急,对胃不好,怎么饿成这样?”
我顿了下,想起连这个动作都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了。
学生时代时,谢煜文很喜欢揉我的头发,一边揉一边还说我像小狗,怎么都揉都不腻。
后来他褪去了稚气,渐渐变得成熟,在外面时开始注意形象,言行不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。
如今,我的头发因为化疗少了很多,怕被发现,我在发间夹了许多假发片。
看是看不出来的,但一摸就很硌手。
然而……谢煜文没有发现,他摸了两下就收回了手,神色如常地低下头吃饭。
他也没有发现我没戴那枚戒指,就好像我们的手指上本来就该是空的。
该庆幸吗?该庆幸吧。
我一瞬没了胃口,胃里又隐隐作痛了起来。
我放下勺子:“我吃饱了。”
谢煜文愣了下:“那……你把碗放着吧,等会儿我洗。”
我笑笑,让他看了眼时间:“还是我洗吧,你上班要迟到了。”
谢煜文吃完饭就去公司了。
走的时候,我帮谢煜文围上围巾,交代他:“路上开车慢点,注意安全。”
他也亲了亲我的脸颊:“在家里等我回来,没事别往外跑。”
等他离开,我去厨房将两个碗洗完放好。
想着止痛药快吃完了,我便套了羽绒服出了门。
北京的冬天真的很冷,寒风迎面吹来,就像刀子割在皮肤上一样。
我是在和谢煜文谈恋爱的第二年跟着他来到这里的,八年了,我还是没能适应这里的气候。
或许这也暗示着我们根本不合适,迟早要分开吧。
拿药的流程很快,但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,我的胃突然剧烈地绞痛起来,就像是在惩罚我早上喝了那一碗粥一样。
我疼得浑身冒冷汗,捂着胃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蜷缩了很久。
等这漫长的痛过去,再抬眼时,外面天已经黑了。
再不回家,谢煜文就要回去了。
我踉跄着站起,扶着墙一步步往外挪。
没走两步,身后响起道声音叫住我:“封小姐?”
我转头看去,是当初给我做化疗的那个医生,姓林。
他似乎刚下班,身上穿着便装,他皱着眉快步走近我:“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胃又疼了?”
我点了点头,又摇头:“没事,已经好多了。”
林医生的眉心却没有松开,他思索了片刻,对我说:“外面雪大了,不好走路,我开车送你回去吧?”
我顿了顿,我和这位林医生的交集仅仅在化疗的那一个月,如果是以前,我肯定会拒绝。
但是看了一眼漆黑的天色,想起谢煜文,我犹豫过后接受了他的好意:“那麻烦你了,林医生。”
好在,林医生不是个没话找话的人。
一路上车里都安安静静,只有在我下车时,他才说了句:“封小姐,注意安全。”
我点点头,对他道了声谢,然后等目送他的车离开后才转过身。
不料一抬眼,我看见谢煜文站在路边靠在车门上,正目光阴鸷地看着我。